我从《佛山市陶瓷工业志.大事记》上走过 ,恍如进入五千年时光隧道,邂逅着一代代石湾先民。我看见河宕大地上抟土做陶的老祖母、看见东平河上满载陶器正要解缆扬帆的宋代木船、看见明代南风灶燃起的烟火;这里从天幕前的瓦脊戏台上传来热闹的锣鼓声、人头涌动的街市店铺有醉酒的李太白和一伙村夫;山冈被夷平,通衢大道随着岁月向四面八方延伸……。这不是书上的故事,这是石湾人应该记取的昨天与值得自豪的今天。100多年前,一位在中国居留的西方人说,中国“很少有人读历史,但所有人都听戏”,“历史因其枯燥而被人遗忘,戏剧却因其有趣而被人牢记”。但“戏剧从来不准确地处理历史事件,只是根据戏剧效果对其进行改编。结果是在一般人心中产生极大的混淆,既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幺,也不知道何时何地发生的”。这个说法不能被认为是对中国人的诋毁,然而中国的历史也并不枯燥,只不过旧的历史只说有名不说无名,只讲精英不讲百姓,没有了最广大的主体人物精彩表演的实录,历史自然就乏味。随着人类思想意识的进一步觉醒,从对活脱脱的社会生活史的研究中,我们得以逐步看清本民族本地区人民的历史生命,而不再有“从来处来”般玄浑。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有一方习性,共同的习性是族群与地域的标识。它让我们有了归属,有了安全感,有了生生不息。想要认识石湾人吗?那最好先来认识石湾窑。石湾窑的产品真实记载了千百年来本地区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发展历程,虽然陶瓷有致命的破碎,但那些执意刨根问梦的智人,总在不停地收寻、拣选、拼合。因此就有了好多的收藏品,并整理出各种文章图录。六年前我们团聚一起,举起“佛山市石湾陶艺收藏家协会”的大旗,决心奋发张扬石湾精神。如今,协会第二届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刚结束,新一届理事会又有新发展新计画,其中之一就是正式成立“学术委员会”,为的是要进一步加强理论研究工作,牢固树立起佛山石湾窑在中国陶瓷历史中不可替代的地位。
石湾窑是民窑,除了过去的地方志还有一点历代相承、不加细究的记录外,在其它官方典籍里找不到它的影子。但一两百年来,把石湾窑作为“广窑”的社会关注逐渐多起来,对它的研究也慢慢开展。在社会政治经济学、中国手工业发展史、陶瓷历史、科技、艺术、文物鉴赏以及中外关系等方面都有不少的成果。1935年在英国伦敦曾举办《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当时由故宫博物院筹展送出314件国宝级的瓷器中,有3件南宋广窑和4件明代广窑器物。当时的筹委会专门委员郭葆昌先生在《瓷器概说》一文中有论:“明清两代,镇窑独步当世,诸窑莫能接武矣。明别有德化窑,……。石湾广窑,宜兴欧窑,器式亦好。”以前人们总是把阳江石湾窑和佛山石湾窑混为一谈,从现在对两地产品的认识中,我们可以肯定送展的这几件作品是属于佛山石湾窑的。撇开对这几件器物准确年代的认定不谈,值得我们永远光荣与骄傲的是自有一格的石湾窑器,足以代表我们国家显扬于世界艺术殿堂。诚然过去的认识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偏差和谬误,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但不是由我们自己来说话,在资料来源的正确性方面就多了一重障碍。要想去除对石湾窑的文化误导和讹传,就必须尽力维护其文化遗产的原生态。为此石湾陶艺收藏家协会的会员,应该努力做到:一、不断提高鉴别真假能力;二、关注收藏品的文化内涵;三、重视本土无形文化遗产的发掘与承传;四、积极参与学术研讨活动。
对于艺术品,热爱收藏与懂得收藏自然是一种境界,从收藏进而学术研究则是一种哲学升华,由此也便获得更高层次的精神享受。“学术乃天下之公器”,意思是说,对事物唯有进行科学的审视才能获得公平公正的结论,得以衡定其历史价值和地位,此于石湾窑亦然。石湾窑值得研究的问题有许多,我认为,除了一向以来进行的大系统方面研究,还可以把课题细化,诸如石湾窑以釉色、以窑变著称,在前人的研究成果上能不能有新的突破?石湾窑善仿善变,说到仿官窑有人说是“仿南宋官窑”,有人说是“仿厂官窑”,到底是仿哪个窑?石湾窑“仿舒”能不能有个具体说法?对于许多被指说为明代器物的陶器,对其时代性我们是否应该仔细考证下去等等问题各抒己见,是非常有趣又有意义的。我们需要做而又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与相关的博物馆、高等院校联手,加强与广西、景德镇、港澳和海外方面的交流也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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