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石湾地区(因阳江、新会均有石湾地名,本文所指是原属南海孙佛山镇石湾村的石湾窑区)制陶业跨越千年,在悠久的中国陶瓷生产史上,占有不容轻视的地位。但囿于过去传统的文化观念,这些“百工贱业”是不被正史纳载的,今天我们欲睹其风貌,辨摸其神脉时,深感历史帷幕是那般厚重。清代干隆中期朱琰着的《陶说》可视为中国第一部陶瓷史,但内中无一点关于广东地区陶业的记载,更遑论佛山石湾,但却记有除北方窑场以外的浙江龙泉窑、江西吉州窑、福建德化窑。这些记录下来的窑场、有的是经陆羽在《茶经》中进行过产品评议,有的是在当时有大量的产品内售外销,也有的是后被认为是中国“五大名窑”的前身。其实当年的石湾又何尝逊色于它们?本世纪初,陈浏的《陶雅》就有“《陶说》初无所谓‘广窑’”之说。干隆晚期景德镇人兰浦着《景德镇陶录》,在卷二 国朝篇“广器”条下载“仿于唐窑,即广之阳江瓷”,卷三 陶务篇广窑釉条下记为 “青点一种”,卷七 古窑考篇又记广窑“始于广东肇庆府阳江孙所造,盖仿洋瓷烧者”。此亦即说景德镇当年曾生产一种仿自唐英督陶时就仿制过的广东阳江窑制品。但我们对于具体器物形制不明,唐窑是否真的仿制过,亦查不着确切记载。只不过从《陶雅》卷下知道是“老于厂甸者,相传以乌泥胎骨,蒙罩灰蓝淡色之釉者,厥为广窑,”这是最普通的关于广窑的说法,所记述的产品也与明清佛山石湾窑翠毛蓝釉制品相类。现代考古学在中国确立之前,对古物的鉴判往往根于玩赏家、收藏家意见,而他们又多根据传闻或史版转制为归衣,缺乏实地调查,更不具有科学观察和分析手段,故此揣意因素颇重,但又的确为我们提供许多可供研讨的线索和启示,采用这些文史资料时必须作具体的分析研究,绝不能抄录不误。实际上前人也已意识到这种杂混不清的情况。在《陶雅》、《饮流齐说瓷》、《竹园陶说》等一些近代瓷学书中,著者都深感有关广窑(按:“广窑”若用以函称广东境内窑场尚还可以,但用以具指广东某一窑场则缺乏科学性,于此恕不作论述)的说法模糊之极,令人如堕五时雾里,有说产地在阳江,有说石湾是明代由阳江过来,有说是仿宋代均窑红蓝二色窑变,又有因胎质粗松呼为“泥均”,又有说是仿江苏宜与欧窑和制品,最后他们也只好说“广窑未经实验,殊难意断,且各地窑制古存今发者何可胜数,无从得明窑之真相”,况且“市人名称亦都无掌故可言”,各窑“转相摹仿”又“各能乱真”,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只好存疑了。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这种状况本不足怪,而令人遗憾的却是,作为广东人的许之衡和刘子芬,本应对乡梓文化抱别一种情怀,应更有可能为之作深入的了解,但他们却持同一观点,认为石湾的产品(当时)虽为外人争购,但胎质粗下“殊不足取”,甚至比不上潮阳合浦的产品,因此“吾粤殊贱之”,只不过“以期历史甚古”、明清时“曾出良工”,受省外人士重视,也只是“物离乡贵”的原因罢了。这种对石湾陶艺偏狭甚而不无错误的认识论,随着历史推移和科技水准的提高,当然是在不断的改进中,但与石湾窑理应享有的历史地位仍不相称。本世纪80年代初,轻工业部陶瓷工业科学研究所和中国硅酸学会分别编写了《中国的瓷器》、《中国陶瓷史》两书内,涉及石湾窑的内容也是极为简单。1989年,张维持先生重新修订出版了《广东石湾陶器》,1991年,佛山市陶瓷工贸集团公司也编印了《佛山市陶瓷工业志》,此外,还有一批从不同角度和层面来简述石湾陶艺历史和风格特色的论文,以及配合各类型展览活动编撰的国录,应该说,随着世人对石湾陶艺越来越深刻的认识,石湾陶艺爱好者和公私收藏队伍也越来越庞大。1994年,石湾陶艺知音施丽姬女士和谢瑞华女士在美国三藩市中华文化基金会支持下,举办了“三藩市石湾陶展”,这些活动推动了石湾陶艺精神在世界范围内的流播,相对而言,在国内就算是专业人士了解石湾窑业的可就不多了,《广东新语》(清 屈大均)有“石湾之陶遍二广,旁及海外之国,谚日,石湾缸,瓦,甲天下”的记载,因此可知石湾窑过去在国外也是除两广地区外,流布不广。据我所知,近20年来,由于国内经济形势的发展,佛山陶瓷行业的建业用材和卫生洁具等产品才遍销各地,随之认识石湾的人也更多了。但对石湾陶业的历史发展、特别是艺术陶瓷深厚内涵的认识和接受程度依然有待提高。我有不少的师长和朋友,经常谈及石湾还有广东别处的陶瓷生产问题,他们很想多些了解,寄望广东同行多作研讨介绍。这就需要我们继续付出艰辛,对石湾的历史和现状作大量的调查、总结、整理和研究使之发扬光大。事实上,有许多模糊的问题也只有我们能讲得清。我们应该有站在千仞之岗上的勇气,为广东、为佛山、也为石湾陶艺振衣奋说,唯其如此,才能取回一个历史的真实,才能对得起千百年来以智能和血汗为中华文化作出重要贡献的石湾人。 我钦佩广东佛陶集团石湾美术陶瓷厂有限公司识时务明大体的气魄和胸怀,更钦佩公司决策才们具有发展企业文化的前瞻意识,在世纪交替时刻,怀有强烈的历史责任感树起一面旗帜──佛山市石湾陶艺收藏家协会,以此为契机,必将会出现许多新气象。还记得协会成立暨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召开的那天,各方英才、新老陶人共聚一堂,如花绽放的笑脸,抚今忆昔的深情,按捺不住的喜悦尽情流泻,这一切都在预兆着一个美好的前程,此时此刻,我们不会忘记,在建国初期为恢复和发展石湾陶瓷事业付出了大气力的已故和健在的人们──朱光、区干、刘传、高永坚、谭畅、庄嫁、刘泽棉、廖洪标和曾良等,在石湾陶瓷史上,他们会被永志不忘。 有了协会,我们可以组织学术研究和交流,可以切磋技艺,造就新人,一句话,可以进一步提升石湾陶艺的品位和地位。 石湾陶有着浓浓的地方性和平民性,有广阔的发展天地,在为她诚挚祝福之时,特把我几年前所写的《佛山石湾古今陶摭辩》一文的结识移于本篇,以表达我多年夙愿得到实现的快意:“奇趣的石湾公仔充分发挥了陶士可塑之优,琳琅的器皿极尽泥釉在火中变幻之妙。随着对石湾陶艺认识的扩大和加深,我们不能不叹服石湾陶工的创造智能,不能不承认石湾有“无窑不仿,无仿不精”的能力。石湾是我们的骄傲,试问,在漫长的中国陶瓷发展史上,又有哪一处民窑依然发出熠熠光华,佛山市陶瓷工贸集团公司是国内陶瓷工业界第一个联合企业集团,它的产品行世界七十个国家和地区,为中华民族的崛起作出新的奉献。古老的石湾窑应列为我国‘第一民窑任’,何一位对石湾窑不怀偏见,愿意不断发掘的人,必与我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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