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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灣窯動物陶塑的宗師 撰文 梅文鼎



石灣窯自明初開始藝術陶器便有器皿造型、有物陶塑和動物陶塑的區分,此時的作品均簡洁、渾厚、古拙,其中的動物陶塑以神話傳說中的龍、鳳、獅、蟾、麒麟等吉祥獸為主。

    若從美術史角度分析,美術形式往往由寫實開始繼而發展、衍變成寫意或抽象,但石灣窯的動物造型卻是由浪漫、寫意而從后寫實轉化,它的浪漫表現產生自吉祥獸的塑造,因為吉祥獸是想象的產物,塑造時可隨想象而充分發揮,不必受理性的束縛故能變幻無窮。當動物的造型轉化為獨立的欣賞品時,藝人們丰富的想象力仍成為創作的主導,加上清代揚州八怪在花鳥畫方面的建樹對石灣傳統陶藝的動物陶塑不刻意追求形似、力圖表現瞬間神韻的作品為數极多。

    世事往往由一個极端向另一個极端轉化,當石灣窯的動物陶塑需要進一步發展的時候,人們突然發現過分追求神韻而形態刻划不足時會使作品陷于表現和膚淺,于是在清末民初時期寫實的表現成了石灣窯動物陶塑的主要追求,其代表人物為黃炳,他把宋、元工筆羽毛畫的表現手法運用于陶塑之上,在他的影響之下馮秩來、廖榮、霍津、區大等藝人均沿著寫實、工細的方向探索。但由于歷史條件的局限,他們的藝術實踐僅奠定了開拓的基礎而未建立完善的藝術程序。

    石灣窯寫實動物陶塑完善的藝術程序的建立歷史性地落在區干身上。

    區干的一生相當坎坷,他12歲開始在父親開設的區大記店學藝,14歲便轉到石灣怡興、厚記、聯合等店號當學徒。抗日戰爭時期石灣陶業凋零只得返回鄉新會,后再輾轉斗門、古井等地燒窯制磚度日。抗日戰爭胜利后區干再度回到石灣,在袁湖記、霍厚記等店號當出模師傅。建國以后石灣陶業恢复生机,流散的陶瓷工匠、藝人自發組織聯營生產,但區干由于缺乏入股的資金,只得再次返回新會。

   1952年,廣州人民美術社石灣工厂成立,為了恢复和發展石灣傳統陶藝便熱情的邀請區干回到石灣工作。這時飽經憂患的區干有如久旱逢甘露怀怀激情重返石灣。這時的廣州人民美術社石灣工厂并非昔日的怡興、厚記……它在廣州市朱光市長的直接關怀下,投身到陶藝創作的除從舊中國走過來的民間藝人外,更吸納了尹積昌、高永堅、譚暢等藝術家。這時的區干已不再是單純的出模師傅(過去稱為:出核工)他在這個專業陶藝創作机构內學習文藝理論、以提高創作意識;閱讀外國書籍、畫冊,使視野大開;深入生活以加強對塑造對象的觀察和了解;互相切磋,使作品精益求精。這時的區干創作熱情高漲、創作构思如泉涌不斷。可惜坎坷的一生損害了他的健康,1958年5月因不治之症而去世,年僅52歲。

    在廣州人民美術社從事陶創作的6年,是區干畢業創作的黃金時期,他僅僅6年的時間里他創作了100多款動物陶塑,創造了石灣窯寫意動物陶塑完善的藝術程序,他的藝術實踐使石灣的動物陶塑呈現了如下三點升華:

一、美學的升華

    區干在他的藝術實踐中對南朝.齊.謝赫提出的“六法”有深刻的理解,在動物陶塑創作上以應物象形創作的基礎,追求達到气韻生動的境界。他熟悉不同動物園解剖結构、翎毛走向,他塑造時以准确的刻划達到骨法用筆的要求,他創作的《洗毛鴨》表達了這方面的本領;他從色彩的角度出發,借鑒了在這方面的藝術手法,在作品充分發揮色彩的魅力以達到隨類賦彩的藝術效果,他創作的《彩釉鴛鴦》不失為這方面的代表;他從雕塑的角度出發對自己的每件作品反复推敲、對构成每件作品的外輪廓、主線條運動的旋律都有嚴謹的要求,使經營位置達到最佳境界,《知時鳥》可說是成功之作。區干先生雖然未能為后人留下美學的記載,但他的每件作品都表現了他的美學素養和追求。

    二、人情的升華

    創作動物陶塑并非制造動物標本,形權是陶藝家表達情緒的媒介,如何通過動物的形態去表達作者的思維和寄托而且能感染每位欣賞者才是動物創作的目的,區干先生的《戰馬》便以雄姿勃發,斗志軒昂的形態表達了五十年代中國人民的精神面貌;他創作的《防御》便是母親的頌歌。區干先生創作的動物陶塑并非動物欣賞,而是為人而創作,他每件作品所包含的人文性是含蓄的,也是耐人尋味的,對他的作品我們除了用眼去觀看之外,還得用心去欣賞、去品味。

    三、市場的升華

   石灣窯是民窯,以生存求發展便是它能延續五千年的訣竅,從區干先生的每件作品中不難体會到他對周恩來總理對工藝美術提出的“運用、經濟、美觀”的理解和實踐,他所創作的作品在石灣窯的生產和銷售記錄中最暢銷、銷量最大的一類作品。時至今日,他雖离開我們40多年,但他的作品仍有不少的市場需求量。

    人活著的价值并非生命的長度,而是他生命的火花點燃的寬度。區干先生沒有為我們留下什么豪言壯語,他僅以自己默默的耕耘帶動了石灣陶藝近五十年的動物陶塑創作,他以自己的藝術實踐樹立了石灣窯動物陶塑形神兼備的一代宗師的形象,他的藝術實踐將繼續啟發我們開拓石灣動物陶塑創作的新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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